時光旅行 : 想念一夏

清透的藍藍晴空包覆著天際, 徐徐微風吹得樹梢波瀾搖曳, 華氏八十度, 是洛杉磯稀鬆平常的一天夏季. 我看著這片被藍天綠樹填滿的窗景, 聽著庭院此起彼落的熱鬧人聲, 不知怎地, 思緒飄飄, 突然非常想念, 那些在家鄉高雄小港的很多夏天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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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看著綠樹蟲鳴的窗外, 背景是萬里無雲的藍天, 窗台的白紗隨風冉動, 攝氏三十二度, 我隨興又慵懶地, 躺在夏日的天光, 省卻汗水淋漓的熱黏感, 靜靜享受小學生無所事事的暑假.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
午覺醒來收拾背包, 跟著媽媽ˋ姐姐ˋ哥哥一起動作, 也跳上計程車, 從中鋼眷舍直奔我們暑假的最愛---中鋼游泳池. 我們三個蘿蔔頭叮鈴咚隆地迅速換裝, 一股腦兒想著浸泡在水裡的快活. 撲通! 我已像隻優游伸展的青蛙, 一吸一呼地在五十公尺水道裡來回穿梭.

換氣時, 泳鏡掃到岸上的媽媽, 正展開三姑六婆的七嘴八舌運動, 毋須游泳就能健心怡情! 我嘶喊著這已經是今天的第300公尺, 諾大的泳池回音轟隆隆地, 媽媽哪能聽到我興奮的報告, 無意識地跟我揮了揮手, 讓我惆悵了一會兒. 體力旺盛的哥哥, 早已和相好的同學, 調皮地潛水追逐打起水仗, 我儘量保持著一定的距離, 躲在水戰封鎖線之外, 以免無端遭受波及, 嗆自己一鼻子. 我像逛大街的青蛙, 慢條斯理地游蹬著, 突然想試試新學成的自由式, 頂著不知哪來的勇氣壯志, 竟不知天高地厚地向姊姊下了戰帖. 越級挑戰的慘敗結果可想而知, 願比服輸, 我默默一滑一踩地練習自由式, 自詡哪天一定要練得青出於藍才行.

我喜歡在游泳池裡追逐陽光, 中鋼泳池的多面玻璃窗設計, 成就了泳池內的水影波光粼粼. 別的泳客大都想防曬怕黑, 選游曬不到太陽的水道游, 只有我愛游日曬多的水道. 陽光下的水道, 明亮而溫暖, 我幻想自己是大自然的健泳者, 而不是侷限於方寸人工室內泳池的泳客. 每抬頭換氣, 就有一次豔陽閃耀, 我就像能吸收再轉化太陽能一樣, 越游越有元氣,

我隨興又慵懶地漂浮著, 浸沐在夏日的天光, 偶爾隨著廣播音樂, 在水中悄悄扭臀擺腰. 四點半是中鋼人的下班鈴, 也是我們中鋼眷屬的上岸鈴. 先魚貫梳洗完畢, 後蜂擁至販賣機投十塊錢, 用冰涼暢飲慰勞方才四肢的勞動盡心, 才悠悠哉哉地緩步前往與爸爸的集合地---中鋼福利社.

等不及媽媽採購民生所需用品, 抓了物超所值的剛出爐麵包和牛奶, 就趕緊到展示攝影社照片的走廊上, 咀嚼充飢. 等不到爸爸準時離開辦公室, 嘴巴擦乾抹淨後, 就靜聲潛入閱覽室, 逕自與文字交起朋友. 終於, 天天穿藍衫裝的爸爸下班了, 引領飢腸轆轆一家子, 在明邦廳享用四菜一湯的家常菜, 並縱容著發育中的哥哥, 白飯一碗添過一碗, 冰淇淋一球接一球. 雖然吃的是家常菜, 但地點在明邦廳, 餐桌禮節應對卻馬虎不得, 席間不是遇到主管宴客, 就是遇到部屬聚餐, 叔叔伯伯的問候不完. 那時候覺得, 大人的世界好正式, 不像游泳池裡, 大家裸身薄衣那樣, 坦誠相見而更自在些.

看齣精采電影經常是中鋼半日閒的夏夜收尾. 放映電影的大禮堂, 對年幼的我來說, 不僅只是看電影的地方, 更深刻的牽連, 這是我幼稚園畢業典禮的舞台. 每次到這裡看電影, 不只著迷電影的情節內容, 也情繫我天真快樂的幼童年, 那些跳跳唱唱, 不需擔心暑假作業進度的無邪無憂生活. 超現實的電影散場已是星光點點, 一家人在清涼夏夜裡散步, 說說笑笑ˋ打打鬧鬧, 接續上演電影散場後頭的日常溫馨好戲, 永不落幕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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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後華氏八十六度, 洛杉磯異常的悶熱, 這樣擦汗搧風, 不過是高雄稀鬆平常的一天夏季. 我半夢半醒, 惺忪著想再繼續那段青春大夢, 可以恣意地泡水涼快, 可以隨時享有閤家歡, 可以無慮擁抱的夏天. 凝望著藍空, 我躺在夏日的天光, 默念能讓時光倒流的含糊囈語, 迷濛地回到童真的炙夏. 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

~ 寫于2013 @ LA ~